作者:周杏芝同學
班別: 5A

「媽媽,我想要個藍色的帶鎖小盒!」

我轉頭,順着聲源看去,目光觸及到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,不由會心一笑。

每個孩子小時候,都曾夢想擁有一個帶鎖的寶盒,可以把自己貴重無比的珍寶放進去,牢牢鎖起來,誰也玷污不得  我也不例外,每次打開鎖之前,總要先洗乾淨手,小心翼翼地,生怕自己一不小心,就給盒內的珍寶染上一絲塵沫。

孩子的世界總是天真而又簡單的,父母說貴重的東西要保管好,莫讓人偷了,孩子就會慌慌張張地,非要奔去找出鎖盒,確保鎖還好好的,才能鬆一口氣 — 哪怕裏面只是裝了一堆枯葉。

童年盒子上的鎖,是孩子美好回憶的保障,我們信任它,又默默守護它,誰也不許輕易靠近。

長大後,也許是童年的慣性使然,我們開始有了更強烈的自主意識,慢慢地,就為自己帶上了一把鎖  關閉自己,拒絕他人,哪怕是父母也不能輕易靠近。

心,替代了童年的落葉,成為我的最不能為他人觸碰的珍寶。

青春期的我們,總是覺得自己難以被人理解。父母嘮叨,彷彿窗外呼嘯而過的汽車,猶如按了3倍速的歌曲,全是過眼烟雲。心房上的鎖,就好像一把保護傘,默默地在我的周身撐起一個結界,抵禦住外來的一切 — 無論善惡。

依仗着「鎖」的魔力,青少年們有恃無恐地封閉自己,誰也不能打開,世界唯我獨尊,甚麼人、甚麼事,都不會有鎖裏的自己重要。同樣地,在我們為自己的小技倆而沾沾自喜時,也忽視了父母為我們日夜操勞而染上的鬢霜。

進入社會,從一塵不染的心房,開始漸漸添上風霜,人,依然還帶着一把鎖,但這把鎖開始有鎖匙能開啟了。父母一把,伴侶一把,知心好友亦有一把。經過歲月的洗禮,我們忽然明白,鎖,是應該配有鎖匙的。但我們依然不會無條件開放自己的「寶箱」,只有那些得到認可的,我們才會小心謹慎地對他說:「喂!小心點,裏面的東西很珍貴的,不要碰壞了,不然下次就不給你看了。」

當然,也不是所有人在成年後都依然覺得自己的「心」最珍貴。有的人,還是更喜歡外物。這時候,他們的鎖可就不是繫在自己身上了,而是依靠保險箱,就像童年的鎖盒一樣,小心地、珍重地,把一叠叠紙製品放進去,也許間或還會有金黃亮澄的條狀物。保險箱上的鎖,是他們最大的安全感來源,有時,還必須在熄灯前瞅兩眼,確保鎖箱無羔,方能安然入睡。至於青少年時的「心」?早就為了給現在的寶物騰空位置而丟棄在角落裏了。

自駒過隙,人生不過匆匆幾十年,臨近無鎖密閉的長盒前,我們總會發現,原來在不知不覺中,我們的鎖又多了一把 — 只不過,這次的鎖,似乎也如主人的身體一樣,有些老舊生锈。霜髮滿鬢的我們,顫顫巍巍地給「歲月」加上一通並不怎麼牢固的鎖。滿臉蒼桑的老人緊緊地用自己餘生所剩無幾的力氣,握住那把老舊的鎖,彷彿這樣就可以把歲月留在盒子裡,誰也奪不走。然而他忘了,那鎖是關不牢的,只要一個稍微健壯一點的青年用下力,鎖就會被打開。珍貴的歲月,就此慢慢消散在人海中。

人生數十載,世人用過的鎖又何止這幾把,不過我們總是跳不開凡塵俗世,歸根到底,再相異的鎖,也逃不開這幾類罷了。我們有時雖會尋根究底,但有趣的是,我們似乎從不會尋問「鎖」的概念從何而來。大概是歷史過於悠久,早已無從考究了吧。

櫥窗外落葉紛紛,行人或快或慢地走過這一段人生路,而櫥窗內,女孩也心滿意足地抱着自己的小寶盒,拉着媽媽一蹦一跳漸漸遠去。我的目光從她手中盒子的鎖,慢慢移向更深更遠的地方,嘴角的笑意淡淡隱去。